忘了是什么时候睡着的，安雯醒来的时候，窗外已经大亮了，顾泽晗的声音从门外响起：“陆岚清……陆岚清！”
安雯看了看时间，心中一惊：上午十点！
“来了！”安雯刚醒，嗓子有些哑，她晃了晃脑袋，立刻过去开门。
刚开门，就感受到顾泽晗身上的那股威压，安雯缩了一下：“早、早啊……哈哈……”
顾泽晗的心情不好，很不好，非常不好。
但是花瓶在陆岚清手上，顾泽晗说不得别的，只得脸色阴沉的走进去。
铺着绒布的桌子上，一个天青色掺杂着白色陶土的花瓶优雅地立在上面，白色陶土粘合的极其完美，就这样放在那，和天青色瓷釉交错着，竟也有一番独特的美感。
顾泽晗有些愣。
一个晚上，这么快的效率，就只剩下上釉了？
安雯揉了揉眼睛，打了个哈欠，“你今天还不去公司？宁特助快疯了吧？”
“宁特助？”顾泽晗瞥了她一眼。
看上去是一晚没睡，黑眼圈重得像个国宝，只是这么高的效率……几年前的安雯，都没有这么高的效率。
而且，陆岚清从来没见过自己特别助理宁远，她这句“宁特助”，是怎么来的？
安雯有些愣，她一夜没睡觉得自己脑袋有点懵，就怕说错话惹顾泽晗不高兴，难不成，顾泽晗也一晚没睡脑子坏了？
“是啊，你助理不是宁远？”
顾泽晗盯着她，没有说话。
安雯被他盯得心里发毛，赶紧把话题转移到花瓶上来。她过去轻轻拿起花瓶，讨好似的看着他：“怎样？好看吧？”
确实好看，这种程度，不上瓷釉都可以收起来当珍藏品。
顾泽晗向来实事求是，尽管不是很情愿，可还是不可置否地肯定了陆岚清的工作，“嗯。”
安雯立刻笑了，“那你还记得我们打的第一个赌吧？你别反悔啊！”
只要她能修好花瓶，以后她留在顾家，没有惹事的情况下，顾泽晗只能让她留下来而且不能随便贬低她。
顾泽晗抿紧唇，好久，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，一脸的不情愿。
安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，“那你等着，我等着你输掉第二个赌呢！”
说着就要拿着花瓶出去准备上釉，还没迈出步子，就被顾泽晗一只手拦住了。
他怕撞坏花瓶，都没有用手拉住她，只是远远地伸出手，拦在了空中。
顾泽晗看着她手里的花瓶，淡淡说道：“太晚了，去吃饭。”
安雯先是愣了愣，总算是感受到空空如也的肚子此时正在疯狂叫嚣，看着顾泽晗盯着花瓶目不转睛，捉弄他的兴趣又来了，“怎么？你关心我怕我饿死啊？”
顾泽晗倒也不是没有一点人情味嘛！
顾泽晗收了手，眯眼勾了勾唇角，笑容瘆人：“你饿得在发抖，你没发现吗？花瓶再碎了，我要你偿命。”
安雯哆嗦了一下，肚子非常不给面子的“咕”了一声，寂静的房间里，非常清晰。
安雯吞了口口水，脸刷的红了。
到底是重视着花瓶，她轻手轻脚把花瓶放回桌子上，然后，飞也似的逃了，下楼梯的声音咚咚咚的，配合着安雯清亮的声音：“师父！我洗漱完来吃早饭！”
早上经历了那么一出，安雯实在是不好意思去见顾泽晗。可一直到安雯吃完早饭准备给花瓶上釉，顾泽晗都没有再像昨天一样跟在她后面盯着。
一时间，安雯有些不习惯了。
她用瓷器钳夹着花瓶，慢慢地看着通红的火焰渐渐包裹颜料，烧着烧着，就出了神，只是机械化地转动着花瓶，连雨渐渐大了起来都没注意，裤腿被泥土溅的全是泥点子。
不知道是什么时候，顾泽晗突然出现在她身后，迅速地接过瓷器钳，快速转了两圈后，安雯终于反应过来。
时间到了！再烧花瓶原本的瓷釉就要变色了！
安雯吓得小脸煞白，从顾泽晗手中接过钳子，还没来得及开口，一瓢冰凉的井水就泼在了火窑上方，却没有让瓷器沾染半点水珠。安雯也配合的极好，三秒后，迅速把花瓶从火窑中抽了出来。
下着不大不小的雨，空气中到处都是潮湿的水蒸气，安雯和顾泽晗都十分默契地没有说话，只是盯着瓷器上刚刚烧制出来的白色瓷釉，在空气中慢慢地逐渐变深，变青。
当初初学瓷器修复的安雯，非常享受这样看着瓷釉在空气的作用下变色的过程。
两个人就这样盯了整整一个小时，花瓶上的颜色停止了变化。安雯拿出备用的蚕丝手帕，慢慢地在瓶身上打磨着。她来不及和顾泽晗说话，打磨完就把花瓶护在了怀里，冲上了二楼。
宋老坐在摇椅上，笑眯眯地提醒着：“慢点，别摔着了。”
“欸！”
一个小时后，一只颜色极佳的天青色花瓶就这样被安雯捧了出来。
顾泽晗看着她手里的东西，眉间一动。
“怎样？完美吧？”安雯笑嘻嘻地把花瓶递给他，“顾总可还满意？”
且不说颜色上的完美，就连瓷釉上的裂痕处理都恰到好处，那样的年代感，是瓷器上极难做出来的旧处理。
无可挑剔。
顾泽晗看着花瓶，眉目难得温柔，“你，为什么会这个？”
“呃。”安雯卡住了喉咙。
这要怎么说？说自己从上辈子带过来的才能？
顾泽晗看着她的目光又冷了下来。
察觉到危险靠近，安雯忙解释道：“我，我小时候很喜欢瓷器，一直缠着父母说要学，他们拿我没办法，送我去学了几年，那位老师说我还挺有天赋的……”
“哦？”顾泽晗眯着眼，深邃的眼眸让人猜不出其中意味。
宋老的声音适时地响起：“雯雯，修复好了？”
语气中带着掩不住的笑意。
安雯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，应了一声，从顾泽晗手中抱过花瓶，“哒哒哒”往楼下去了。
跑出去没多远，安雯又“哒哒哒”地跑了回来，举着那个花瓶，笑意盈盈地看着他：“天衣无缝，你说的，到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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