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然是真的，奶奶骗你干嘛。奶奶会盯着这碗看，是发现这碗有些黑，”孙老太略微有些尴尬，为了掩饰心中的羞窘，急忙转移话题，对孙女问道：“猪妞儿，你是不是用这碗煮的包谷稀饭？”
孙招娣犹豫了一下，点头说了实话：“家里的锅碗瓢盆全被砸了个稀巴烂，就只有这碗因为放在房间里逃过一劫能勉强煮东西，我只好用这碗煮包谷稀饭。”
先前王老拐家的人来打砸时，奶奶也看到了，想瞒奶奶也瞒不住。
“真是造孽哟！一切全被王老拐家的人砸了，以后可怎么办，让咱们怎么活哟……”孙老太立刻哭了起来。
“奶奶，你别哭，我会想办法买新的锅碗瓢盆，把被砸了的东西全部置办新的。”孙招娣连忙安慰老人家。
“你想办法？你哪有办法！我们没有票，更没有钱。”孙老太仍旧眉头紧锁，狂掉眼泪，一脸的愁云惨雾。
买锅碗瓢盆，得有锅票、碗票、瓢票、盆票，但这些票很稀缺，好几年一家才得的到一张。她家上次得到这些票，还是七年前儿子娶李翠芬时，去找生产大队队长申请到的。
想要再有这些票，按规矩，得到猪妞儿嫁人的时候了。
而且就算弄到了锅碗瓢盆的票，也得有钱才买得到，但现在家里的钱就只有她身上这几毛钱，根本不够。
“奶奶，你放心，我有办法弄到票，赚到钱去买，我保证很快你就会看到新的锅碗瓢盆。”孙招娣拍胸保证。
她已经想过了，她去城里卖包谷赚到钱后，就去找王有财买需要的票，然后到村里的供销社买东西。
王有财是他们这个村的生产队大队长，虽然王家村是个穷村子，但王有财和村长王大贵，仍旧捞了不少油水。他们两个不但在分地时分到了很多地，手上还存了不少各种票，因为王家村所有人的票据都是他们发的。
她自然是不可能找王大贵买票的，只能找王有财买票。
王有财虽是王大贵的堂弟，却是个见钱眼开的人，只要给他钱，他一定不会管她和王大贵媳妇一家的过节，卖票给她的。
“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办法！你别说好听话安慰我了！”孙老太一脸不信。
“我说的全是真话，不是为了安慰你编的谎话。我已经想好了，我要挑包谷进城去卖，赚了钱就回来找王有财买票，然后去村里的供销社买家里被砸了的东西。你佬就放宽心吧……”
“不行！”
不等孙招娣说完，孙老太就大声打断了她，老脸上竟布满了惊慌和害怕。
“为什么？”孙招娣迷惑不解地望着奶奶。
“你不知道私人不能做生意，私人卖东西是犯法的吗，那叫投机倒把，会被抓起来坐牢的。猪妞儿，你可千万不能进城卖包谷，会被关起来的。”孙老太焦急的抓住孙女的肥手叫道。
“奶奶，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，现在政策变了，私人能做生意，卖东西了。你放心吧，不会有事的！”孙招娣笑道。
他们这里比较闭塞，农村人消息又不灵通，所以即使分产到户了，但奶奶和村里人还不知道改革开放，私人可以做生意，卖东西的事。
“真的吗？”孙老太一脸怀疑，明显有些不信。
“真的，我可以发誓，我绝对没有骗你，我也怕坐牢的。”孙招娣用力点头。
孙老太这才信了孙女，说道：“那等我好了，和你一起进城卖包谷挣钱。只是我这身体，怕是要在床上躺上几天……唉！人老了就是不中用，若是年轻时候，就只是被踢几脚，忍一忍就能马上干活，哪需要在床上躺几天。”
孙招娣听到奶奶这话，立刻红了眼眶，又对王老拐一家恨得咬牙切齿。
“奶奶，你好好在床上休养，进城卖包谷的事你就不用管了，我一个人就能干好……你放心的把一切交给我，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，明天我就去乡上派出所报案，让警察把王老拐一家全抓起来。”
村子里没有派出所，离村子最近的派出所在十五里外的乡上，有些远。但她跑着去，一个小时也就到了。
“你疯了！”孙老太马上变脸，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，生气地大吼。
“奶奶……”孙招娣有些错愕。
“你这丫头的脑壳是不是被门夹了，怎么还想着报警！我好不容易才求得王村长愿意出面帮我们摆平这事，让王老拐一家放过我们，不再找我们的麻烦。你如果去报警，王老拐一家绝对饶不了我们，非要我们的命不可。”孙老太骂道，一副要被孙女气死了的表情。
孙招娣皱眉，不以为然地道：“奶奶，你用不着这么怕王老拐一家，只要报了警，他们一定会被抓起来的，到时他们就伤害不了我们了……”
“王老拐一家被抓起来了，王村长和他媳妇春花能放过咱家？王家村的人能容得了咱家？这可是王家村，王姓人的天下，我们是外姓人、外来户，我们斗不过他们的。”孙老太打断孙女，叹息道。
孙招娣仍旧不以为然，“奶奶，你怕什么！就算这里是王家村，王家人的天下，但有法律在，有警察在，谁敢害咱们，咱们就报警抓谁……”
“唉——你这丫头想得太简单了！乡派出所离王家村这么远，不等你报警，王家村的人早把我们收拾了，等警察发现，我们的尸体怕已经都发臭了……再说了，我们可是有把柄在人家手上，别我们还没报警，人家就先报警把你爹给抓起来了。”孙老太再次打断孙女，唉叹道。
“我们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上？”她怎么不知道。
“你后妈去年不是非要擦雪花膏，穿新衣裳，逼着你爹把山顶的地卖了一大半吗……虽然分产到户后，我们分到的地说是我们的，但国家可没允许我们私下买卖出售土地，如果王家村的人报了警，你爹一定会被抓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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