柔软的嗓音微颤。
幻境中的“容渊”眉头微拧，像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，薄唇微启。
他说：“不是。”
手中长剑“哐啷”坠地。
随着这清脆的声音，天边所有虚影尽皆散尽，容渊的身影也渐渐变得透明。
雾未散，光线却已变得明亮起来。
白发长髯的老者立在她身前，面拂春风，“幻境是你的心魔，他的答案，只是姑娘心底希望听到的答案。”
胸口痛楚灼烈，顾寒熙眼前有些发黑。
“敢问道长，你出现在这，可是幻境已破？”
“这话该我问你，”老者淡然一笑，“姑娘可有破开自己的心魔？”
“你走到今日，全是因为容渊。正因为你为情所困，容渊才能伤你如此之深。若不爱，怎会失望痛楚，怎会在他杀害顾长佑又想杀你的时候，还在心中替他辩解？”
顾寒熙低眸深思。
半晌，目光已然清明。
“难道解开心魔，唯一的法子便是杀了容渊？”
老者愣了愣。
顾寒熙嘴唇惨白，清丽的眉眼间带着不解。
“我曾爱他如命，所以事到如今，也不忍亲手杀他。这幻境让我以为我失败了，可我经过了水云楼那夜，明明已看清了自己想要什么。”
“噢？老朽愿闻其详。”
“所有人都说我与容渊势不两立，可我爱他，便无法违拗心意将剑锋刺进他的胸口！我做不到，我永远也做不到。我能做的，唯有变得强大，能手刃仇敌，佑护同伴。”
“也许，我只是想要追到他面前，去问一个答案而已。不论最后答案如何，若容渊当真令我失望，我会彻底离开他，死生不复相见......”
“可在水云楼，是容渊亲手杀死了过去的我。”
闭了闭眼睛，顾寒熙看向老者，“从今往后，我只为自己而活，断然不会再为他做傻事了。”
老者赞许一笑。
“多少女子为情所困，无法勘破迷障。你身份特殊，早一天看清，便能早一天为天下苍生造下福祉。”
顾寒熙有些听不懂他说的话。
但就在这刹那，脚下仿佛落到了实处，眼前骤然开阔。
老者消失了，她站在雾气中，能看见望不见尽头的石阶，能看见那位疯癫大哭的瘦弱公子，但她确认自己再也不会被扯进幻境中。
压在心间的大石头落了地。
顾寒熙舒了口气，在心脏处残留的痛意和酸楚中，提步向上。
路过那坐在台阶边缘险些要坠下的瘦弱公子时，发现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在经过。
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动。
顾寒熙听见心底的声音。
只要轻轻一推，此人便能坠下山崖，再也不用在幻境中苦撑。
他身边的护卫已经死光，留在这里总是要死的，若侥幸走出幻境，说不定就抢走了她的机缘。
在男子身边站定片刻。
看着他枯黄的病容和指缝间恐惧的泪，抿了抿唇，终究是交错而过，一步一步，走向她再也无人敢拦的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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