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洛并不言语,并不将白裳放在眼里。
诉淮和诉决手然触上剑柄,下一瞬间却浑身僵硬,刚想说话,却连声音都发不出,只眼珠子还能转转,心知被白裳暗算了。
众神俨然早就等着白裳出手,此番目光不禁朝二人扫去,但笑不语,只同情的瞅了元洛几眼,也不知道这回,元洛会如何应对。
白裳故意凑得近了些,嗅到丹香味儿,确定是回元丹,打定了主意先灌元洛些酒,再趁机摸走。
此前借由调戏之故从元洛身上莫走的回元丹已经用完,这几个月旧伤又开始发作,比之千年前更甚,疼得每每不能自已。
若能摸几粒丹药,她也少受些灼心之苦。
白裳拿起桌案上的酒杯倒了杯酒,微微弯腰递给元洛,姿态暧昧,殷勤笑道:“来,咱们喝一个。”
元洛端起案几上的茶,轻轻啜了口,睨了一眼那只素白的手递过来的酒液,并不理会她。
“元洛,你真是……好没意思啊……”白裳似乎压根没意识到气氛尴尬丢脸,他自顾自干了一碗酒,放下酒碗,道:“不过,我还挺喜欢你这样的。”
这般表白,一般人说起便面红耳赤,哪里似白裳这般,张口闭口跟讨论话本似的闲淡。
元洛自顾自喝茶,面色淡淡。
白裳借着敬酒的当口,已粗略知晓那丹药约莫被藏在元洛怀中,她眼珠子转了转,抢过元洛手中茶半盏,一饮而尽,砸吧了下嘴巴,眼珠子一转道:“这茶,还不错。”
元洛终于抬眸瞥了她一眼,瞥见她容貌时,神思恍惚了一瞬。
白裳见他终于正视她,提了酒坛往茶杯里倒酒递给他,一双桃花眼灵动,笑得明媚动人:“来,尝尝这酒,委实不错。”
“若是能有下酒菜就更好了,”白裳扫了一眼桌案,见一只烤鸡,暗谈了一声,她手中幻化出一把匕首,那匕首精光蹭亮,其上以上古铭文雕刻“断云”二字,她手中翻飞切下鸡腿。
元洛目光微动,本欲起身离开,瞥见那柄匕首,眸光微微一睁,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朝他递鸡腿过来的白裳,眸眸底震惊,“你……”
“元洛上神,鸡腿。”白裳笑着催促,坐在案桌上的姿势有些暧昧的模样。
见他眸底震惊,只当他欲指责她,竟用神器用于果腹之用。
“这匕首,你从何处得来?”元洛眸光死死盯着白裳那张玩世不恭的脸,此时却觉得比之任何时候都要紧张。
“此乃我父神所赠防身之物,”白裳咬了口鸡腿,颇为得意,“也是本座第一把神器。”
“从未离身?”
“从未离身。”白裳与元洛私交谈不上,顶多便是她强买强卖。
此番元洛竟破天荒同她和颜悦色说上几句,委实难得。
元洛神色复杂,抿唇看着她,并不言语,不知在想什么。
“怎么?元洛上神想要?”白裳见他神思不属,正是窃丹好时机。
她起身,状似崴脚一般身子硬生生摔在元洛怀中,那酒液直接洒落在元洛肩头。
美人入怀,元洛接得及时,白裳右手勾着他的脖子低语暧昧笑道:“那可不行,这匕首给了你,你岂非要娶了我?”
断云匕,上古神器。
可于白裳而言,此乃定情之物。
若似摇光一流,定情当送玉石,似凡人,送的尽皆是凡物。
可上古神族,常年深陷神魔混战,定情之时便是贴身防身之物。而断云匕,乃是她父神留下的神器,为她来日定情之物。
若她将信物送出,那便等同有了婚约。
上古神族,尽皆如此。
元洛垂眸,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神似是深渊,映照着白裳娇媚狡黠的模样,薄唇轻启低声道:“上神,你的手。”
白裳趁着那当口,左手恰好伸进元洛衣衫中刚要摸出几粒丹药,闻言莹润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。
她蹭的一下从元洛怀中站起身来,一把抱过案桌上的酒壶,大咧咧踩过元洛的案桌,大步流星走到自己案桌前,佯装生气道:“不吃就不吃,生什么气啊!”
小脸却渐渐红了,只觉丢脸极了。
这元洛,以往被他摸了丹药都风轻云淡的模样,今儿个,怎得这般小气。
说来也好笑,白裳借由调戏之故摸元洛丹药,也不是一次两次,初初时,元洛宫中弟子还曾上苍衡山来讨说法,被莲悅等人揍了一顿,顺便甩了几颗夜明珠打发。
后来再摸元洛丹药时,元洛竟也不吭声,只每每被调戏有些不悦。
白裳暗暗叹了口气,往后旧伤发作,日子恐怕不好过。
以往她旧伤发作难忍时,便曾酗酒麻醉自己,减轻些痛苦,可惜有次喝醉便沉睡了半年,那庸医流飒见状,冲莲悅等人说什么喝酒伤身,长此以往,只会变本加厉,便让白裳旧伤发作时忍耐。
苍衡山那群小兔崽子,宁愿见她痛苦熬过,也不愿她沾酒。
每次旧伤发作,便觉不如死了算了,若是往后痛上千千万万年,那还了得。
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。
白裳自离了元洛再不敢看他,自顾自抱着酒坛子喝,喝到高兴之处,便窜进席间,抱着酒坛一个一个神仙敬了过去。
众神见她四处游走,不敢不从,直喝得舌头都大了,小脸红扑扑的,打了个酒隔。
她倏然想起自己似乎是来参加婚礼的,这喜酒当敬新郎官一杯,她醉醺醺的抱着酒坛子往外走,跌跌撞撞。
外间曲水流觞,纵然及至黑夜也有夜明珠照明,恍若白昼。
白裳脚下不稳,几次要摔倒,好不容易扫到正在一群神仙中寒暄的新郎官,一身红衣委实惹眼。
“新郎官!新郎官!”白裳醉得厉害,扬手连唤了好几声,脚下走得有些急,拨开层层叠叠的神仙。
晁偕远远便见白裳跟个老酒鬼似的从席间出来,微微皱了皱眉,抱拳作揖恭谦道:“白裳上神。”
白裳打了个酒隔,意识有些浮沉,哈哈一笑,脑子里便是山下说书人的话本,张口便来:“十年修得同船渡,百年修得共枕眠。祝你与新娘子……”
她有些想不起贺词,拍了拍晁偕肩膀,傻呵呵一笑道:“祝你们相亲相爱,死而无憾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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